冷戰2.0下的中日韓峰會 就算只談經貿合作也難消除美國猜忌

編按：聯合報精選每周國際大事，由資深國際新聞媒體人郭崇倫深入解讀，帶讀者看懂國際新聞背後門道，快速掌握全球局勢變化。

看點1：

一年一度香格里拉對話在新加坡舉行，正值台海局勢敏感時刻，美中防長睽違18個月的面對面交流，成最大看點，除了重申亞太優先，也預告兩軍溝通將在幾個月內恢復。

看點2：

以經貿為核心的中日韓峰會，停擺4年半後5月27日在首爾召開，美國高度關注三方的討論結果。東道主南韓為何力促重啟三國領導人會談？中國大陸又在其中看到什麼機會？

看點3：

以色列持續拉法行動之際，不僅戰時內閣分歧白熱化，同時還面臨歐美愈來愈大的施壓力道，遭逼宮的總理內唐亞胡還會繼續以拖待變嗎？

美中軍事對話恢復？ 亞太優先仍是華府重點

由英國智庫國際戰略研究所（IISS）主辦的亞洲安全會議「香格里拉對話」（Shangri-La Dialogue）5月31日至6月2日在新加坡召開，美國國防部長奧斯汀（Lloyd Austin）與中國國防部長董軍在首日舉行自2022年以來的首次實質面對面會談，除對中國大陸在台海、南海的行動表達關切，也表示美中會在幾個月內恢復兩軍溝通。奧斯汀隔日在安全會議上強調，亞太地區仍是華府「優先」重點，並說與「中國大陸的戰爭既不是迫在眉睫，也不是不可避免」。

背景：美國時任眾院議長裴洛西（Nancy Pelosi）2022年8月訪問台灣後，中國大陸就切斷包括軍事在內的磋商管道，期間雖有奧斯汀與中國大陸時任防長魏鳳和在柬埔寨「第9屆東協防長擴大會議」會見，但雙方並未破冰，直到去年11月中美元首峰會才同意恢復兩軍高層溝通。

後續觀察點

•南海新常態－除了台海之外，南海也是美中交鋒的重點。菲律賓總統小馬可仕（Ferdinand Marcos Jr.）在對話會開幕晚宴上做主旨演講時嚴厲警告，「如果有一個菲律賓人被故意行為所殺害，中菲衝突將非常非常接近戰爭。」值得注意的是，中方日前發布海警3號令，宣稱6月15日起海警可逮捕涉嫌違法進出中國大陸領海的外國人，北京是否有意改寫遊戲規則、美方又將如何應對都值得關注。

•美中互釋善意－對於這次兩國防長會晤是否帶來改變，華府智庫「德國馬歇爾基金會」美中關係專家葛來儀（Bonnie Glaser）指出，不預期會有太多成果，但雙方接觸是件好事。金融時報則分析，雙方有意安排共軍5名戰區指揮官與美國印太司令部新任司令帕帕羅上將（Samuel Paparo）通話，加上兩軍將在今年年底前建立危機溝通工作小組的計畫，都顯示美中關係正在改善。

•東南亞困局－儘管美中關係有所回暖，但本質的競爭依然存在。美國與亞洲國家的關係不再是過去的「中心輻射」（hub-and-spokes）模式，而是愈來愈依賴「小多邊」（minilateral）體系作為印太安全結構的支撐，但並不是所有國家都認同，尤其是一直避免在美中霸權競爭中選邊站的東南亞國家。儘管奉行「等距交往」，但隨大國在經濟和技術上豎起圍牆，東南亞等小國想維持兩面下注的避險策略將會變得更加困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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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日韓峰會以經貿為核心 三國各有利益考量

中國大陸國務院總理李強、日本首相岸田文雄和南韓總統尹錫悅5月27日在首爾舉行暌違4年來首場三邊峰會，會後聯合聲明表示三國同意加速自由貿易協定（FTA）談判，並重申對區域和平穩定、朝鮮半島無核化的「各自立場」，與以往峰會一致支援朝鮮半島無核化的表述不同，韓聯社分析指在美中矛盾加劇下，北京出於戰略考量態度已偏向北韓。

北韓反應：北韓外務省譴責有關內容，指任何關於朝鮮半島無核化的討論，都是侵犯北韓主權的「嚴重政治挑釁」。北韓先是發射偵察衛星「萬里鏡-1號」失敗，接著對南韓空飄糞便氣球，再發射至少10枚短程彈道飛彈，以激烈手段傳遞訊息引發各方關注。

深度解析

•救經濟優先－東道主南韓之所以力促三國峰會舉行，在於內部有相當的經濟壓力。中國大陸向來是南韓的最大貿易夥伴，過去每年出超，但2023年南韓對陸出口額卻較上一年度下降了20%，是31年來首次出現對陸貿易逆差。

這和美國「小院高牆」的科技管制有關。拜登政府要求南韓等盟國在半導體、新能源電池等供應鏈與中國大陸切割，讓韓企面臨兩難困境，首爾當局希望藉三國峰會，加強與中日的經貿溝通。日本也有相同的期盼，希望三國之間持續磋商自由貿易協議，程度能夠超過現在三國已是會員的區域全面經濟夥伴協定（RCEP），朝向跨太平洋夥伴全面進步協定（CPTPP）的水準邁進。

•提早布局避險－日韓沒有明說的是，兩國同時也在為11月美國大選結果做準備，擔心川普若重返白宮，將掀起全球性的保護主義風暴，所以希望能先恢復與中國大陸的經貿關係，預做避險準備。在此情況下，中國大陸也願意順水推舟，希望能把和美國愈走愈近的日韓，稍微往北京的方向拉回。

•美朝各有擔憂－美國表面上對中日韓會晤放心，但實則擔心在東北亞經營的聯盟會被破壞。峰會結束後不到一周，美國隨即於5月31日召開美日韓副外長級會議，由國務院副國務卿坎貝爾（Kurt Campbel）主持，以進一步了解中日韓三邊會談的具體討論結果。

另一特別在意中日韓峰會的國家是北韓。峰會結束當晚即試射偵察衛星，是典型北韓掃興的作法，過去在中國大陸舉辦G20、金磚高峰會時，也都曾經宣布過試射飛彈。北京雖然沒有同日韓一起批評，只是呼籲各方「保持克制」，但私下一定是不滿的。

•實質進展可能性－這次三國峰會的聯合聲明較為空洞，未來是否會有實質進展，取決於兩件事。第一，安全與經貿是否真的能完全切割？日韓希望三方經貿合作能夠繼續，但在冷戰2.0的態勢下，美國可能很難容許，或將愈來愈要求盟國與敵國完全切割，包括經貿在內，就像冷戰期間美國盟國不能與蘇聯進行生意往來一樣。

其次，要看中方對三國合作有多重視。中方照例是由國務院總理出席，但李強不像他的前任溫家寶、李克強一樣在經濟決策上有實權，和日韓由國家元首出席相比，權力與地位都不對等。如果北京希望三國首腦會議受到日韓兩國如以往般的重視，也許需要中國大陸國家主席習近平親自出席，才能達到期待的功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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戰時鬧內鬨 以色列更面臨美歐雙重施壓

以色列在加薩南部拉法的攻勢逐漸向中部地區推進，軍方5月31日證實，戰車和部隊已前進到拉法市中心，並聲稱在該地發現哈瑪斯藏匿的火箭發射器等軍火設備及地道。同日，美國總統拜登在針對中東危機的談話中表示，以色列已提出新的加薩停火計畫，形容這是「實現持久停火的路線圖」；美國國務卿布林肯則持續在中東地區進行穿梭外交，與約旦、沙烏地阿拉伯、土耳其外交高層對話，試圖敦促哈瑪斯接受協議。

背景：該停火計畫共分3階段，第一階段是為期6周的「全面停火」，期間以軍從加薩人口集中地區撤離，並釋放數百名巴勒斯坦囚犯，換取婦女、老人和傷者等部分被哈瑪斯扣押的人質，以及部分遇害人質遺體；巴勒斯坦平民將回到加薩北部等地區；每天將有600輛卡車載運人道援助物資進入加薩。第二階段為雙方就永久結束敵對行動的條款進行談判，包括釋放包含男性士兵在內所有剩餘人質，以及以色列軍隊將從加薩全面撤軍。第三階段則包括啟動「加薩重大重建計畫」。

後續觀察點

•以色列內閣分歧擴大－加薩戰爭還難看到盡頭，以色列內部又出現內鬨。近來，戰時內閣成員不滿總理內唐亞胡拒絕討論戰後治理方案，反對黨領袖甘茨（Benny Gantz）、國防部長加蘭特（Yoav Gallant）和曾任參謀總長的埃森科特（Gadi Eisenkot）等人相繼公開批評，並要求解散議會、提前選舉，向以拖待變的內唐亞胡施壓。

•掌握加薩邊界－以色列在5月初佔領加薩一側的拉法口岸，切斷當地與埃及連通道路，掌握物資經埃及進出拉法的控制權，近來更掌控哈瑪斯用以走私武器的「費城走廊」（Philadelphi Corridor），這代表以色列已經控制了加薩整個陸地邊界，援助更難進入將導致人道危機進一步惡化。

•歐挺兩國方案－國際社會對以色列的不滿情緒增強，上月10日聯合國大會以143票贊成、9票反對、25票棄權通過決議力挺巴勒斯坦入聯後，西班牙、愛爾蘭、斯洛維尼亞及挪威等歐盟國家，相繼表態正式承認巴勒斯坦國家地位，以實際行動支持兩國方案。雖然巴勒斯坦正式入聯尚須經安理會批准，歐盟國家表態的象徵意義居多，但希望藉此向以色列施加更大壓力，促其正視全面停火的急迫性。

•以沙建交懸宕－美國雖然還是支持以色列，但這種支持能維持多久是未知數，拜登政府面臨內外壓力，也在尋找轉變政策的契機。除了以哈停火3階段路線圖，拜登同時希望推動中東和平計畫，透過美國向沙烏地阿拉伯提供安全保障，來換取沙烏地承認以色列。不過以沙兩國關係何時能實現正常化，可能取決於加薩戰爭何時平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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