PFAS早已嚴重滲透生活中

國際汙染物消除網絡組織（IPEN）2023年底發布《一次用食品包材中的PFAS 17國聯合調查報告》，IPEN廣收17個國家的食品店家、速食餐廳233項紙製品及植纖製的食品包材和一次用餐具，其中送檢119件，53%含有PFAS。17個國家包含：突尼斯、埃及、約旦、科威特、摩洛哥、伊拉克、蒙特內哥羅、牙買加、墨西哥、阿根廷、貝南、尚比亞、喀麥隆、菲律賓、尼泊爾、印度和台灣。

各國食品包裝的品牌，包括麥當勞、肯德基、漢堡王、Subway、星巴克和Dunkin´s Donuts等，包材類型有植纖餐盒和餐具，微波爆米花的內裝袋，及再生紙製食品包材。

與IPEN合作的看守台灣協會，送件8樣檢出7件含有PFAS，單品項總檢出含量（EOF）最高為植纖餐盒2,864,047 ng/g，且唯獨快樂主婦雞蛋盒的再生紙包材沒被驗出，協會推測，可能再生紙的紙漿來源沒被汙染。而菲律賓的單項檢出含量為27,550,809 ng/g，是所有國家最高，送檢12件檢出9件。

植纖餐盒PFAS嚴重超過歐盟草案標準

歐盟草案標準：50ppm=50,000 ng/g

註：「小於LOQ」指小於最低定量極限
圖／看守台灣提供 資料來源／國際汙染物消除網絡（IPEN）《一次用食品包材中的PFAS 17國聯合調查報告》

解決環境汙染 應超前部署

看守台灣協會接受本報專訪，研究員林奕均表示，與IPEN組織合作報告中，檢驗挑選方向以常見的速食大品牌為主，包材種類以防油、微波爆米花包裝袋、植物纖維餐盒、再生紙等送檢驗。

報告中發現「微波爆米花包裝袋」最容易驗出PFAS，而「植纖餐盒」驗出PFAS含量最高，且含量超過歐盟草案標準（50ppm）的57倍。

與台灣相比，歐洲環保意識相對走在前頭，林奕均也分享，歐洲減塑盛行卻帶來另一個問題，他們針對全境內食品包裝進行檢驗時，由於外帶包裝及市場內少不了「防油、防水」的需求，讓常用的植纖餐盒塗上PFAS，形成「塑膠沒了、PFAS卻來了」的窘境。

林奕均進一步表示，歐盟為應對無所不在的PFAS汙染，去年邀請各產業界商討，應全面禁用上萬種PFAS家族種類，目前已經走到社會風險與環境風險的審查階段。

「化學汙染」的安全界線已超過氣候變遷的風險

斯德哥爾摩韌性中心2023年更新，九大地球界線被人類社會撐破的情形，當中PFAS與塑膠等新興物質超出地球安全界線的程度，已高於氣候變遷。

註：地球內圈的「人類安全操作範圍」指該汙染對環境的風險還在容許程度，如臭氧破洞、空氣汙染、海洋酸化目前三項仍在可控範圍內。
資料來源／斯德哥爾摩韌性中心

環團憂管制慢 無奈施政有困難

為因應聯合國持久性有機汙染物「斯德哥爾摩公約」，環境部將全氟己烷磺酸（PFHxS）及其鹽類與相關化合物納入附件A消除清單，環境部於2023年7月預告列管，今年4月24日公告列管PFAS家族中的147種毒性化學物質（列管編號：169），若違規使用將以毒管法處100至500萬元，而既存業者則有半年至一年半的緩衝時間。

除嚴加管制全氟烷基類化合物濃度為「全濃度」之外，自2023年1月起，在泡沫滅火設備中B類火災的滅火泡沫中，均不得使用：PFOS、PFOS-Li、PFOSF、PFOA等4種毒性氟化物。而今年8月，環境部預告增訂PFAS的水質標準及相關規定，2027年起，將加強抽檢不符合飲用水標準的廠商，裁處6萬-60萬罰鍰。

對此研究員林奕均表示，管制真的太慢了，應該要比照歐盟提案實施全類別禁用，或是像美國數個州已實施只要有關食品包裝，全部不可添加所有PFAS。不過林奕均同時無奈了解到，環境部必須有充足證據才能公告列管，另一方面若全部列管會有上下游廠商強烈反彈，也認為跟著「斯德哥爾摩公約」腳步走沒有錯，但上百個締約國需全體同意才能列管，也會使某個PFAS種類在列管前就已經流入市面。

看守台灣團隊，秘書長謝和霖（左）、研究員林奕均（右）。陳志儒／攝影

PFAS是何物?

根據台大科教中心CASE報科學網站解釋：PFAS（全氟與多氟烷基碳化物, perfluorinated and polyfluorinated alkyl substances）是指在一個烷類有機物上，以氟取代多數或甚至全部的氫，常用於抗著色、防汙塗層，防火材料以及防沾黏的廚具，它們雖然具有穩定的性質，但對人體有害。

PFAS是成員超過1萬多種的含氟化學物質大家族，除了常使用於日用品，一篇在ScienceDirect期刊上發表的論文《PFAS and their substitutes in groundwater: Occurrence, transformation and remediation》，研究顯示全球亞洲、美洲、歐洲不同國家地下水中，經常檢測到6種PFAS，即 PFOA、PFNA、PFBA、PFOS、PFHxS 和 PFBS；人們便經由污染的灌溉作物或飲水，將PFAS吃下肚。

資料來源／ScienceDirect期刊論文《PFAS and their substitutes in groundwater: Occurrence, transformation and remediation》

製造起源

3M在1940年代末率先開發了PFAS化學品，使用氟氣的原子做為研究基礎，將氟(Fluorine)與碳(Carbon)結合，即可製造出適用於消費品和工業產品的耐用化合物。

3M在2000年代初逐步停止生產兩種 PFAS 化學品，即 PFOA 和 PFOS。這兩種形式的 PFAS 化學物質，一直是許多針對3M和其他製造商的環境訴訟的核心。該公司2022年已表示，將在 2025 年底前停止在其產品中使用 PFAS，並表示在過去三年中已經減少了這些化學品的使用。

2023年6月，3M公司以103億元達成和解，該公司未來13年將負擔全國任何城市、郡縣公共用水的「永久化學物質」檢測及清理費用。圖／路透

PFAS在環境中的流向

PFAS具有良好的防油防水特性，經常使用於一次性食品包材表面的塗層，如IPEN組織提供的該化學物質流向所示，PFAS從工廠製造出來藉由包材與人類接觸，食用後丟棄可能汙染水源與土地，同樣也污染了動物，人類進食這些受汙染的肉類再次接觸PFAS，於此同時工廠在製造相關防水產品時，可能也會直接汙染環境。若不嚴加管制，這些高毒性的化學品，將在地球環境中不斷循環汙染且難以根除。

資料來源／國際汙染物消除網絡（IPEN）《一次用食品包材中的PFAS 17國聯合調查報告》

每個人血液中可能都含有PFAS

根據台大公衛學院陳保中教授，在ScienceDirect期刊發表的論文《Concentrations of perfluoroalkyl substances in foods and the dietary exposure among Taiwan general population and pregnant women》，研究團隊於2010-2011年4月期間，採集14種台灣大眾常購買的食物進行檢驗，包含：米、麵粉、豬肉、雞肉、牛肉、鮭魚、草魚、牡蠣、蛤蜊、蝦、烏賊、蛋、豬肝、牛奶，檢測PFAS種類為：PFHxA、PFOA、PFDA、PFUnDA、PDDoA、PFHxS、PFOS，除PFOS檢出相對低之外，其餘檢出率接近100%。

而研究顯示台灣人每日攝取的食物受PFAS汙染占比，最多是佔20%的米飯，受汙染占比最低不到0.01%的豬肝，部分項目檢出濃度甚至比西班牙、義大利、加拿大、中國的報告高出許多。

根據論文解釋，PFAS已在工業上廣泛應用，估計1970至2012年間全球可能有4.5萬噸PFOS（PFAS家族其中一員）進入空氣或環境水體。總體論文、推估方向與IPEN組織報告中的PFAS環境流向狀況相同，即PFAS早已遍布人類周遭環境中，躲也躲不掉。

PFAS汙染占比最多為米食

註：其他項包含牛肉、牡蠣、蛤蜊、蝦、魷魚、豬肝、牛奶。
資料來源／陳保中2018年論文《Concentrations of perfluoroalkyl substances in foods and the dietary exposure among Taiwan general population and pregnant women》

美國國家健康與營養調查（NHANES）指出，幾乎所有美國人的血液中都檢測到一定含量的PFAS。自1999 年以來一直在測量美國人口血液中的PFAS 含量，NHANES的數據以2年為週期公開發布。自2002年以來，PFOS和PFOA製造商的使用量有所降低，使得血液檢測中PFAS平均濃度下降。

「從1999-2000 年到2017-2018 年，血液中PFOS含量下降了85% 以上，PFOA含量下降了70%以上。」隨著PFOS和PFOA的逐步淘汰和替代，人們仍可能接觸到其他類型PFAS。

美國人血液中的PFAS雖下降，但仍不可輕忽

資料來源／美國疾病管制與預防中心 National Health and Nutrition Examination Survey

如何面對PFAS?

據BBC報導，一些學者正研究微生物可提供的解決方案。2019年普林斯敦大學的研究人員發現，在含有PFOS、PFAS的實驗室小瓶中培養酸性微生物菌 A6，經過 100 天的觀察，去除了 60%的 PFOS和 PFOA。不過有微生物學家評論說，普林斯敦的研究其降解的確切機制尚不明確，因此需要更多的研究。

" 我知道台灣也有教授在研究這方面的生物技術，但以環保團體立場來說，不會去期待由技術來解決問題，應該是盡可能的禁止源頭使用PFAS。 "

—看守台灣協會林奕均

林奕均也提及，所有環境污染都是未來問題，現在若不關注PFAS議題，未來只會比氣候變遷問題更嚴重，其實地球還是有它自己的機制去修復，前提是我們必須徹底的停止PFAS的使用，要向大眾傳遞這一觀念確實有困難，與社福團體不同，他們保護的是「現在生命」，而我們保護的是「未來的生命」，因為無法立即體現的距離感，很需要公眾齊心倡議。

避開PFAS的小撇步

● 油滴測試（Beading Test）
可拿速食餐袋、植物纖維餐盒等防油防水包材測試

● 避免使用宣傳持久、不沾黏和防水防汙特性的產品
● 避免吃速食，因為食品包材上有防油脂塗層
● 敦促國會最終禁止這些化學品